從回收室裡出來的走廊特別昏暗,黃瀨仍舊哼著歌,手裡拿著夾鏈袋走向鑑定室的方向。
  
  停止了哼聲,他低著頭,望著手中的鑑定物,杏黃的眼眸盯著,腦中卻想起了某個人,某個他永遠超越不了的人。
  
  比起憧憬,那個人是比憧憬還要在更深一點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很清楚,也不想去逃避,去也逃不了。黃瀨當上特務後,始終跟在青峰身邊,陪著他處理過任何艱辛的任務、看著他受傷,甚至是……拿著槍,兇殘的在自己的眼前射殺當時一個重要的關鍵情資人物。
  
  那件事,黃瀨不記得了。當時在醫院醒來後,發生的事情全忘得一乾二淨,彷彿被強行將那片段從記憶中抹去,只是他卻隱約記得……
  
  那個人發狂般的對著跪地求饒的人猛扣板機,以及那帶著陌生的空洞神情。
  
  青峰選擇沉默,不管黃瀨在怎麼詢問,青峰選擇避而不談。
  
  頭一次黃瀨他知道他所憧憬的人,也會有這種神情──
  
  憔悴,甚至是抱歉的面容。
  
  然而所謂的懦弱與無能,也隨著映入眼簾中的面容猛力抨擊那名為自尊的牆,不甘心的磚瓦碎了一地,可笑的扯後腿,成了黃瀨涼太最後的衝擊。
  
  即使當時青峰不說,黃瀨也打從心底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麼的微弱,所以他下定決心,以後不管如何,他都要超越青峰,讓他不再露出那種陌生可怕的神情。
 
  再強一點……只要再強一點,他就可以以同樣的身分站在他身邊。
  
  手心略為發緊,頭有些疼痛,黃瀨揉了揉太陽穴,想辦法讓抽痛的感覺消失。穿著潮濕的皮靴踏著腳步,,不知不覺來到黑子的鑑定室,沒有多餘的步驟,些微昏暗的空間始黃瀨感到稍稍不適。
  
  他張望著四周,心裡頭盼望能在自己的虹膜上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然而張望了許久,那存在感薄弱到能跟背景融為一體的身影遲遲沒有映入眼簾。
  
  「小黑子!」終於在房間特別昏暗的角落裡,有一個身材嬌小、穿著白袍的身影低著頭正在顯微鏡下取樣。
  
  似乎是聽到黃瀨的身影,一個轉頭,馬上揚起一個輕柔的微笑。
  
  「找我有什麼事嗎?黃瀨君。」
  
  「這個可以麻煩你幫忙檢驗嗎?」
  
  黑子一聽,抬起頭接過黃瀨手上的夾鏈袋,便馬上換來一雙注視的眼神。
  
  「這是?」
  「我從上次那個人的屍體上發現的東西。」
  「這樣啊,屍體不是處理掉了嗎?」
  
  黑子疑惑的表情讓黃瀨感到不對勁。
  
  「小黑子不知道屍體尚未檢驗嗎?」他記得森田是這麼說的。只見黑子搖搖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黃瀨。
  
  「最近回收小組組內有做人員變動,再加上赤司君這幾天要去美國開各國特務會議,我想應該是這樣所以沒溝通好吧。」黑子冷靜的分析著,似乎讓黃瀨稍稍減少對回收小組這次辦事效率的遲疑。
  
  黃瀨放心似的笑了笑,拍了拍黑子的頭,有些輕浮的神態讓黑子有些不悅。
  
  「別這樣黃瀨君,這次沒有跟青峰君一起辦事嗎?」
  
  一句話點破黃瀨偽裝的面容,原本笑的好看的面容瞬間消失,換來的是眼神的飄忽不定與微皺的眉頭。
  
  清澈的藍眸子凝視著比他高大的人,黑子起了身,走到附近的桌子上拿起鑷子夾起夾鏈袋中沾著汙漬的棉花棒,放入培養皿中,轉了身,望著眼前盯著地板的黃瀨。
  
  「小黑子不用擔心,沒事的……」試著揚起笑容,平息黑子那問句後頭的疑惑,只是這一笑,卻掩飾不了黑子那雙總是能猜想到黃瀨在想些什麼的雙眼。
  
  「我覺得,黃瀨君應該適可而止才對。」
  「為什麼連小黑子都──」
  「你跟青峰君是搭檔,本該就要一起行動,然而黃瀨君這麼做,不僅對你自己會招來不必要的危險,也對身為搭檔的青峰君不尊重。」
 
  痛。
  
  為什麼黑子的每一句話,總是能如劍一般的鋒利,卻又無法反駁。
  
  眉頭又更加皺緊,眉心的皺褶說明了一切的情緒,緊握的手說明了不甘心與難受。
  
  黑子緩慢地走向沉默的黃瀨,仰起頭,盯著那因為難受而顯得憔悴的面容,黃瀨撇開跟黑子對上的視線,低垂著頭,不語。
  
  「有什麼事,要讓黃瀨君如此執著?」黃瀨搖搖頭,黑子透澈的眼眸子持續凝視著垂著瀏海蓋住自己臉龐的黃瀨。
  
  「如果是跟青峰君有關,就更應該放棄這種執著,這是我的建議,黃瀨君。」
  
  瞪大的雙眼,從瀏海的縫隙中看到一個笑容,左胸口莫名的悶痛,黃瀨猛力轉身,咬著牙,無法鬆下的眉頭,刻意在轉頭的瞬間掩飾。黑子盯著一個背影逐漸消失,離開鑑定室的呢喃,在靜謐的空間內顯得清楚──
  
  
  「我不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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