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安,我是律裡。

先說明一下,因為覺得前兩章寫得不夠好,於是重新修改的內文也順勢將兩篇合成一個章節。

同樣此篇約莫一萬字完結全文網路公開連載,CWT50以小薄本販售,內含一篇不公開番外喔!

閱讀感謝!

 


 

我不會離開你。絕對不會——

 

驚醒,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木製雕花天花板與令人心煩的海浪拍打聲。他喘著氣,連身上的衣物都被汗水沁濕,喬瑟夫無助地坐在床上努力平穩不規律的呼吸,他閉上眼靜下心直到呼吸回到該有的規律後,才意識到這已經是第四次了。

這幾日他幾近無眠,一整天如地獄般的訓練後,躺上床閉上眼所出現的全都是與夢相關的景象。喬瑟夫站在陽台吹著舒心海風,浪聲與呼吸頻率一至,他緩緩望向隔壁空蕩的陽台,心頭一震蕩漾。他靠著欄杆坐在陽台上,仰著頭望著無任何光害的滿天星塵。

不要離開我。夢中的他是這樣喊著。他夢見西撒,他們在夢裡同樣訓練,同樣扶持彼此,然後如真似幻的場景一瞬間轉換,黑暗鋪天蓋地,接著他聽見悲壯慘烈的嘶吼,接著整個世界再也沒有任何聲響。當他醒來時,總是望著那淚水模糊的天花板,啜著泣,然後跑到隔壁房門前,側耳傾聽在門另一邊與海浪交織的微弱鼾聲。

這一切都是他四天無眠的寫照,然而這動作卻能夠讓他在這彷彿隨時會吞噬他任何一絲情緒的夜晚裡得到該有的安心。

喬瑟夫曲起雙膝將臉埋進雙腿間,那麼一瞬間,他感到無止盡的孤單與寂寞。

「不要離開我。」如夢中所說的,不要離開他,如今他卻害怕獨自一人的一天即將來臨。

-

喬瑟夫的狀態不好已經是第五天了。西撒從泳池裡撐起身子,他將臉上的水抹開看著趴在池邊氣喘吁吁的喬瑟夫。滿是疲憊的神情與眼窩下方的黑眼圈,這些細微全在西撒眼中看得一清二楚,他伸出手拉了喬瑟夫一把,只見喬瑟夫不尋常地喘氣,呼吸紊亂毫無規律,但這並不是最令他費解的,而是喬瑟夫這幾天毫無抱怨。

平常只要稍稍增加訓練內容便會開始聒噪起來,拖著腳步死也不願意訓練,也會埋怨訓練內容過於嚴苛而鬧起彆扭。喬瑟夫這一個禮拜卻意外反常,過於乖巧聽話,甚至沒有撒嬌拜託西撒摘下面罩讓他喘口氣。

喬瑟夫蹣跚地走到一旁陰暗處休憩,他低垂著頭不發一語,好似獨自承受整個世界的吵雜。西撒擦乾頭髮走向喬瑟夫,試圖跟他搭話。

「別讓頭髮濕著,擦乾然後喝口水吧。」說著,西撒遞出乾淨毛巾與水壺,喬瑟夫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馬上又瞥開視線,只拿走了毛巾。

「謝謝。」聲音沙啞,毫無精神如同失去音準的音樂盒。

西撒看了這副景象不禁皺起眉頭,蹲下來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捧住喬瑟夫濕黏的臉頰,波紋通過表面與面罩摩擦發出劈啪聲響,喬瑟夫感覺這個世界的空氣正以倍速灌入自己的體內。

海水的鹹味、清新的涼風以及眼前這人身上好聞的肥皂清香,全數在他身內循環獲得能量。

「不管如何還是喝一口,」西撒遞出水,「身體不適記得說,你體內有致命的毒戒指,身體狀況是第一優先,知道嗎?」說完,只換來喬瑟夫點頭,接過水聽話的啜飲幾口,之後便不再說話了。

起身離開前,西撒依舊忍不住愛管閒事的性格替喬瑟夫擦拭那仍滴著水的頭髮,他沒有說話,凝視著靠在樹幹上抬起頭任憑自己擦拭的臉龐。

他有好好睡嗎?西撒心想,內心的擔憂像漣漪一樣不停擴散,然而他沒有特別過問,持續用適當的力道來回搓揉喬瑟夫的腦袋,直到一隻手抓住自己的手腕他才停下來,看著那雙眼睛緩緩睜開,帶著他從沒見過的表情。

「我……自己來就行了,謝謝你小西撒。」疲憊、無助且狼狽,這是西撒從喬瑟夫身上所看到的狀態,離開時,他依舊止不住擔憂又停下腳步,對著樹蔭下的人說著:

「面罩,我先沒收了,晚上再來跟我拿。」

直到背影消失在虹膜裡後,喬瑟夫整個人無力癱倒在身後的草皮上,他累得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

「不要……離開……」一句呢喃隨著意識消散在風中,意識像泡沫破裂前,在腦海中的,依舊是西撒那張臉龐。

 

醒來時喬瑟夫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幾度睜不開眼睛,因為缺乏睡眠與過度勞累所引起的全身痠痛,他連撐起身體都有困難,思緒混亂,直到視線逐漸清晰後,一個帶著責備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因為失眠引起精神不濟、食慾不振接著是體力透支等接二連三的症狀。」西撒面露不悅的一一道著這些病症,拿掉喬瑟夫頭上的濕毛巾,沾溼後再次貼上額頭。

「西撒,我……」聲音沙啞到令喬瑟夫無法相信,像壞掉的鋼琴無比難聽。西撒的眉頭始終沒鬆開過,手裡拿著藥,味道濃厚惹得喬瑟夫撇開臉表情難看。

「別耍小孩子脾氣!趕緊吃下去。這是莉莎莉莎老師根據你身體狀況調製的藥品,即使有波紋幫忙調整身體狀況,生病就是生病,乖乖當個病人把身體養好。」囉唆說了一大堆,喬瑟夫頭又疼了起來,他再度想撐起身體,但身體像鑲了鉛塊怎麼樣也動彈不得。

西撒嘆口氣,將藥放在桌上,伸出手拉喬瑟夫一把。

「怎麼不跟我說。」西撒問,表情嚴肅。

「說什麼?」

「別裝傻了。據老師所說,你應該失眠了快一個禮拜,身體機能開始出現問題了。」西撒停頓,語氣從原本的責備轉換成擔憂,「早上你被發現倒在樹蔭下,發燒而且叫不醒,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看見了,西撒那滿是擔心的表情,喬瑟夫看著自己狼狽的身軀,他猶豫是否該將失眠的原因告訴西撒,然而這個念頭在看到西撒那張臉龐後用全數打消,只是搖搖頭,隨便找個理由搪塞。

「這個禮拜做了點夢,所以導致失眠,沒什麼啦,小西撒別擔心了,也不是戒指的問題,總之沒事的。」這話西撒並沒有聽進去,表情瞬間轉為憤怒,咬著牙。

「是嗎?」他垂著頭,雙手緊握,語氣沉重。

「等一下——」

「好了!」莉莎莉莎的聲音從門邊傳來,「波紋治療時間,先出去吧西撒。」

西撒不發一語,轉過身,連看一眼都沒有,只是淡淡說了句:「藥,趕緊吃了。」

-

他站在一棟破舊屋內,對著眼前的悲慘景象再熟悉不過。

喬瑟夫慌張地環視周圍,尋找一切他可能熟悉的事物,然而過於靜謐的空間令他感到恐懼,因為他明白這是失眠的罪魁禍首。

殘破不堪、凌亂甚至能聞到鐵鏽的腥味,混雜灰塵與黑霉的污濁空氣,連陽光都只能從坑洞的縫隙照進黑漆大廳。在這彷彿連步伐都能產生繼續回音的空間內,他看見一個人的身影。

脆弱且破碎,如同一瞬即破的泡沫。

幾乎是同時間,喬瑟夫感到無比心痛與難以言喻的痛苦,心臟彷彿被人狠狠揪著,他吶喊,聲音卻像被這黑暗壯烈的景象吸收,毫無回音,任憑他站在遠處摀著胸口,張嘴撕吼、伸手揮舞,整個空間只有一個悲壯沙啞的呼喊,硬生生穿過耳膜在腦中迴盪。

-

他猛烈喘著氣,醒來依舊是那雕花木製天花板。

喬瑟夫撐起身子,手抱著抽痛的頭,過於混亂的呼吸幾乎讓他窒息,他捧著面罩努力調整呼吸,被噩夢侵襲這個禮拜他都這麼做,大概三到五分鐘便能穩定下來,但這次不一樣,怎麼靜下心都無用,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摘下面罩。

快不能呼吸了。喬瑟夫面色難看,奮力下床走向大門,但缺氧的腦袋讓行動遲緩,幾度重心不穩險些摔倒在地,連裹在身上的棉被都被拖下床而沾上灰塵。他扶著牆一步一步來到門前,用力拉開門,走向隔壁房。然而這短短幾步對他來說卻是遙不可及,視線模糊,冷汗直流甚至濕透他唯一乾淨的背心。

意識消失前,他發出了十八年以來最無助的聲音。    

「西撒……」

-

他的預感一直都很不好。凌晨兩點,西撒躺在床上望著同樣的雕花木製天花板,窗外的海聲緩緩拍打,有些事正在他心頭擾亂,如同浪一般怎麼樣也停不下來。

下午的事令他灰心,從心底溢滿的關心受到了拒絕,彷彿他們之間隔了道又高又厚的牆,他突然不了解喬瑟夫,而自己也不被信任而被拒之門外。

西撒為此而輾轉難眠,他從不希望成為喬瑟夫的負擔,年長的他懂得該怎麼照顧,甚至知道該如何適時給於鼓勵與責罵,因為他明白喬瑟夫的個性,需要鞭子與糖並進。這些原本都是西撒認為對喬瑟夫了解,卻在今天早上如瓦解的牆碎成一地。

而他回想過去,這也是他們認識以來,喬瑟夫第一次拒絕他。往往拒絕的人始終是自己,如今他明白被拒絕究竟有多麼難受。西撒再次翻身,聽著海,望著窗,心卻是意著隔壁房的人。睡得可好?是否又做了擾人的惡夢?驚醒的瞬間會不會因為面罩而難以呼吸?

這些思緒在腦海中像團在空中紛飛的棉絮,無法好好整理,隨著威尼斯一聲聲浪打散,但這些如碎浪的情緒全被來自門外的重擊悶聲而終止。西撒奮身下床,預感成真的感受令他恐懼,他打開門,喬瑟夫蜷曲在門邊,呼吸困難地抓著胸口。

喬瑟夫幾乎無法說話,難受皺著眉頭,汗水如珠全身無力躺在地上。西撒嚇壞了,他撐起喬瑟夫的身子,濕透的衣服讓他心頭一緊。

「JOJO ——!」他顯得有些慌張,喬瑟夫的手顫抖指著面罩,這時西撒才恍然大悟,調整好呼吸,波紋穿過金屬面的瞬間面罩脫落,喬瑟夫彷彿過度換氣大口喘氣,猛烈咳嗽。

頓時間西撒專注起來,他伸出手輕撫喬瑟夫大幅度起伏的胸口,替他注入足夠的波紋調整呼吸,小心翼翼一點一點送入,不去刺激埋在心臟處的指環。幾分鐘後,喬瑟夫原先急促呼吸緩和下來,額頭沁出的汗水沿著太陽穴滑落,他抓住西撒的的手腕,開口的第一句話虛弱又恐懼。

「不要離開……西撒……」

西撒伸出手擦拭充滿汗水的額頭,笑著安撫著。

「我哪都不去,就在這,在你的身邊。」說完,他看見喬瑟夫久違露出笑容,緩緩撐起虛弱身體,西撒小心攙扶走進房間。找了一條乾淨的毛巾放在床邊後,西撒決定去喬瑟夫房間拿些寬鬆衣物,離開前也不忘再三叮嚀喬瑟夫。

「記得擦乾身體,我去拿乾淨衣服。」

喬瑟夫點頭,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若有所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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