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購買特殺系列的各位,綠高特典在CWT41時已經沒有了,因為數量比較少,於是打算等全部都拿完後在一次釋出。

特殺是我非常非常喜歡的一篇長篇青黃小說,希望大家也會喜歡!歡迎告訴我讀後感想。

那麼就來正文囉,關於綠高的故事,全都在這了。

2014冬天--

  總局最上層的辦公樓層玻璃被強風吹的作響,傍晚時分夕陽被厚雲遮蔽,外頭下著零星雪花使得辦公室內的綠間往椅背上靠,重重吐口氣舒緩情緒。

  祖母綠瞳孔內塞滿整桌的公文,幾乎沒有地方可以讓他趴著好好休息,算了算日子幾個月過去,桌上的公文並沒有因為日子消逝而減少,反而是更加繁雜、勞累。

  自從當上總局局長所要處理的事情多到數不清:赤司的後續、青峰的療傷、黃瀨的升遷以及組織內各項改革都令他傷腦筋。本來就不適合待在明亮空間的他,開始想念起在資訊室那偶爾打打程式碼、盯著各種代碼跑過黑屏的畫面,一口氣又吐出,他摘下眼鏡揉著酸澀雙眼稍微休憩。

  一個人的空間,同樣濕冷的氣候令他憶起了一些小事。

  過往,回不去的過往。

  綠間舒口氣戴上眼鏡,他沒有動作,只有移動著視線,最後停在雜亂辦公桌某一處的相框上。那是他跟高尾大學時的合照,不是畢業典禮,也不是什麼特別有意義的日子,只是一張平凡的大學合照。裡頭的他沒有笑,仍是板著臉頭撇過一邊,高尾就不一樣,笑得比任何人還開心,彷彿世界所有的光全聚在他身上一樣燦爛無比。許多回憶開始在腦中迴流,綠間有些入迷,他向前靠了靠盯著那木製相框,始終帶在身邊的東西卻不曾花時間好好回憶,前幾個月燁及事件知道高尾跟黃瀨他們有所交集,那時他才明白原來這個看起來調兒啷噹的傢伙也能夠成為優秀的CIA情報員,並且從中協助他們脫離險境。

  說起來,綠間認為自己是否該好好謝謝這位高中朋友,然而他卻沒辦法好好面對這個人。

  這時,電話響起,綠間看著來電顯示著黃瀨涼太,他先是將相框收進抽屜內,整理自己有些歪掉的領帶,在辦公桌前坐正繼續批改公文。

  「進來吧。」門打開,黃瀨面帶微笑走進辦公室內,手裡拿著另一批文件但數量比之前送上來的少一些,綠間瞄了幾眼沒有說話,接過公文看了上頭的文字,帶著稍稍詫異抬頭。

  「外出申請?」綠間問著。

  「接一位從國外回來的朋友,工作已經請小青峰幫個忙了。」黃瀨微笑,一身輕便,西裝服也早已換好,似乎知道綠間會批准自己外出一樣。

  綠間也沒有多說話,拿起章往外出申請單蓋上紅印遞給黃瀨。

  「任務有交代就好,青峰人呢?」綠間從其中一疊的公文中抽出一張開始批改,黃瀨看幾眼紙上蓋章處的紅印,歪的,還蓋出格線外。

  黃瀨呵呵笑著,揮揮紙張轉身離開:「小綠間謝啦,小青峰應該等一下就會來找你了。」

  門關上,房間再次陷入安靜。綠間又是往後靠向舒服的椅背,對著純白天花板吐口氣,這時放在桌角的手機在玻璃面上嗡嗡震動,他看著手機,是一則訊息,而這訊息是來自高尾和成。

  他點開訊息看了裡頭的字句才明白黃瀨申請外出的原因。

  -

  冬天最冷的一天,黃瀨認為一整個冬季的寒氣似乎全集中在這一天釋放,冷的手快凍僵頻頻搓手,再厚的大衣似乎也起不了作用而發顫。

  黃瀨坐在機場大廳,身體依舊沒暖和起來,從總局出來後便被一陣刺骨寒風穿過身體,他趕緊伸手招輛計程車,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抖音,車上的暖氣無法在短暫的車程中讓自己瞬間暖和,於是他下了車二話不說速速繳了車費衝進機場大廳找個有暖氣口處坐了下來。

  他盯著掛在上頭的航班表,從休士頓往東京的航班誤點了,黃瀨並沒有什麼反應,雙手環抱胸前試著讓自己能夠再更暖一些。

  前幾個禮拜他接到高尾從休士頓打來的電話,中情局為了犒賞高尾在燁及的表現決定給一個月之久的長假讓他好好休息,當時高尾打電話來是在半夜,時差的關係黃瀨倒是能夠體諒,他那時也正在處理手上承接的任務還沒就寢,於是就跟高尾小聊幾句,一聊就是兩個小時。

  那時高尾便希望黃瀨能夠來機場接他,但黃瀨納悶,比起跟他的交情,綠間的交情會比他來的久一些,黃瀨也只是隨口半帶著開完笑的語氣問:「不讓小綠間去接你嗎?」話才剛說出沒多久,便從電話那端傳來椅跟猛力往後拖的摩擦聲,再來是帶著緊張語氣不斷跟黃瀨說:「不用了,我想小真應該很忙沒時間吧……」

  他聽出來高尾刻意隱藏的為難,黃瀨沒有說什麼,只是呵呵笑了幾聲不做任何表示。

  他們那晚沒有聊很多,只是聊了許多生活瑣事,偶爾談談與抱怨公事上的鎖碎,黃瀨也提及與青峰之後的發展,很平淡,沒什麼特別。雖然黃瀨在這兩個小時的通話內不外乎都是聊些日常生活與青峰發生的事,高尾也是聊得開心,但卻一個字都沒有提到跟綠間有關的事,只有提到「小真當上局長如何?」這些朋友都會做的關心。

  機場暖氣口有了效果,身子逐漸暖起來,黃瀨拿掉圍巾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挪著身子靠在不是很舒服的塑膠椅上持續盯著機場刺眼的天花板,視線也不時瞄向航班表注意航班動態。

  半小時過去,黃瀨不小心打了個盹,這陣子忙著處理任務幾乎沒什麼睡,青峰也往外地跑兩人忙的不可開交幾乎沒什麼時間可以見面,即使這個禮拜兩人都能夠好好休息,但兩人下班的時間都不一樣,回到家體力也透支,連談情說愛的時間都沒有。

  「好想小青峰……」黃瀨嘀咕幾聲,開始覺得腦袋因為幾天來都只睡不到五個小時而開始犯疼,他用指節按著太陽穴才讓攀起的頭痛緩和下來。

  他看了錶,再抬頭看向航班表,休士頓往東京的航班已經抵達,黃瀨起身拿起圍巾走向出關處。

  窗外的雪沒停下來,綠間伸個懶腰,摘下眼鏡按按眉心好讓自己不斷運轉的腦袋能夠舒緩一些,他看了時間,再瞄向窗外那黑漆天空心想:應該到了吧?

  這時門外傳來開門聲,綠間沒有抬頭查看,對於把敲門這個步驟給省掉而直接進來的只有一個人而已。

  青峰大步走進辦公室內,手裡拿著厚度可觀的文件進來,接著二話不說放在早已塞滿但還有一個小空間的辦公桌上。

  「進來要先敲門要我說幾次?」綠間推著眼鏡說著。

  「真麻煩,要是敲了你睡著該怎麼辦?一直待著直到你說可以?」青峰站好,整理捲起來的襯衫袖子。

  綠間嘆口氣,起身拿起掛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隨便你,進來前敲門是基本禮貌。還有,黃瀨說他將今天要處理的事情交給你,進度如何?」

  只見青峰瞪著大眼,一臉疑惑看著準備下班回家的綠間。「交給我?我都忙死了哪有時間處理他的事啊?不過他倒是告訴我要帶你去Smile-bar喝個酒。」

  「誰跟你說我要去Smile-bar了 ?」

  「黃瀨啊,而且他說你得趁著假日好好休息,走走走!你又不是沒去過,別跟我說你酒量不好,比那傢伙還會喝就夠了。」青峰勾著綠間的肩,綠間有些不自在地甩開勾搭在肩上的手,他嘆口氣,實在不想跟青峰爭吵,也沒有精力去為此做一番爭論,於是他決定妥協跟青峰去一趟大概兩三年沒去的酒吧。

  外頭冷的程度超乎想像,綠間將自己裹的老緊,連圍巾都包的特別緊密,或許是在有暖氣的辦公室裡過於習慣,外頭這冷風刺骨真的令他有些負荷不了。然而跟自己比起來,青峰穿的不多,只有一件防風大衣與一條短圍巾圍在脖子上,一臉輕鬆地跟他並肩。

  Smile-bar離總局不遠,步行只需要五分鐘。街道上因為寒冷而冷清許多,每個行人都穿著無比厚重經過他們,綠間沒說話,抬起頭看看飄著雪的黑漆天空吐了口氣,白霧在空中散開,接著將鼻子埋在圍巾裡將鏡片矇上霧氣。

  長睫毛隨著視線往下垂,過於寒冷的天氣使思緒凍僵,彷彿很多事情也跟著冰封,幾年前的記憶停滯無法前進,也沒有任何結果。

  來到Smile-bar,綠間對於人潮依舊在吧內來來往往的景象感到有些訝異,天冷喝喝酒暖暖身子似乎也不是什麼稀奇事。青峰走在綠間前面走進吧內,跟著吧檯的酒保打個招呼坐了下來,綠間似乎還不太習慣,他記得自己來Smile-bar已經是兩年前的事,然而那天也是自己最不願想起的事情。

  「兩杯啤酒。」青峰手指比著數字說著。

  「不需要,給我水就好。」綠間脫下身上厚重大衣拍了拍積在肩頭上的雪,青峰聽了不理會,仍舊跟酒保要兩杯啤酒。

  「喂!說過水就--」

  「我請客總行了吧。」

  「不是那個問題!」

  「啊,謝謝。」青峰接過酒保遞來的兩杯啤酒,他拿起一杯喝了幾口,另一杯則推給還在不停推辭的綠間。

  綠間看著映著琥珀色的玻璃杯,頭頂上牛皮紙般的黃光打在木紋桌上,玻璃杯的陰影在桌上透出亮光隨著波紋旋轉。他憶起些什麼,過去的時光、歡笑的日子以及回不去的過往。

  「綠間?」青峰喊了一聲,綠間才猛然抬頭回過神。他緊張地推推眼鏡,接著拿起酒杯大口喝下肚,這動作嚇到了青峰,他趕緊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臉疑惑看著彷彿是心事人在喝悶酒的綠間。

  「喂、喂,別這樣,你的酒量也只是比黃瀨再好一點而已。」他邊說邊小口喝幾口,畢竟他不希望扛著這位比他還高大的人去攔計程車,或者是去後面的小房間。

  然而綠間依舊沉默,平常的他大概會好好訓一頓青峰甚至是跟他吵架,如今彷彿世界空蕩般,他也不明白自己發生什麼事,可能是接了局長後公務繁忙,忙到腦子燒壞也說不定,現在的他意外地淪陷在過去的日子裡。

  酒精在胃裡翻滾,思緒在過往翻騰。他想起黃瀨去接高尾的事就異常心煩,當他收到高尾的郵件後,認為自己是否要以舊識的身分去接待他,但他並沒有那麼做,反而是安靜地坐在辦公大樓對著那張泛黃的照片發愣。

  這時聽見清脆玻璃聲在側邊響起,綠間看向一旁的青峰再次跟酒保要了酒,邊啜幾口邊說:「那個高尾,當初聽到他說是你的舊識還真是嚇了一跳,但……怎麼沒聽你提過?」

  寶藍瞳孔直直投射在綠間雙眼上,綠間迴避,裹著繃帶的手婆娑著玻璃杯身。

  「不需要每件事都提過吧,何況高尾的事……也沒有必要提。」他後頭的話說的小聲,快見底的酒杯最後被他一口氣喝乾,酒精滑過喉嚨一陣刺辣,綠間皺起眉頭縮著喉嚨。

  青峰倒是一聽就知道這充滿藉口的理由,他慵懶托住自己的臉頰,手指頭敲打杯身,「但高尾把你看的很重要,既然是朋友有什麼不能提起的?」

  這句話問的有些故意,綠間與高尾的事他從黃瀨口中知道不少。自從燁及結束一陣子後,黃瀨便很常跟高尾通電話,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有時候免不了好奇會問他跟高尾究竟聊了些什麼,畢竟兩個男人除非有什麼心意相通的事,否則能夠聊上一個小時就夠稀奇了,何況是兩個小時。

  剛好那段時間是他跟黃瀨關係轉變的過渡期,黃瀨幾乎有事就說不太隱瞞,他也從而知道原來綠間與高尾兩人的舊識並不單純。

  似乎比他跟黃瀨之間的關係更難解決。

  綠間沒說話,彷彿在思考些什麼,他推開酒杯,對著深色木紋桌盯了幾秒,故作鎮定緩吸幾口氣,積攢在喉嚨的聲音沙啞般道出,他從沒想過自己有這種情緒,如此動搖,如此的不像他自己。

  重要,「是嗎……」心臟那瞬間抽痛一會兒。的確沒什麼不能提的,他跟高尾是舊識,偶爾談談這個人也不錯,談談朋友的事情也不是什麼丟臉事,但他就是無法好好地、心平氣和地與別人談起高尾這個人。

  一個打破彼此關係平衡的人。

  青峰苦笑,綠間沒有回答他故意拋出的問題,眼看酒杯又要見底,青峰揮手喚著酒保,請他給杯威士忌,大冬天喝威士忌惹來酒保一抹微笑,接著一杯有著大冰塊的威士忌放在桌上。

  他喝了幾口,過於刺激的酒精濃度讓喉嚨縮了幾下,終於明白黃瀨當時喝不加冰塊的威士忌是多麼蠢的一件事了。

  「還要嗎?還是要水?」青峰指著被綠間推到一旁的酒杯,綠間搖頭,接著小啜幾口啤酒。

  青峰也跟著喝幾口,冰塊打在玻璃發出清脆聲響,他從鼻腔吐出鼻息,帶著發笑的抖音邊說:「你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不親口說出來,哪天真正失去時怎麼喚也喚不回……唔哇!好辣!」似乎是不小心喝太大口,青峰整個臉皺了起來,刺辣感使喉嚨緊縮發出有些難聽的聲音。

  綠間聽見笑了出來,「看來現在你有資格教訓別人了?」

  「經驗,有時候人就是要得到一些教訓才會成長……」青峰起身,用力拍了綠間的肩膀,「去一下廁所,想喝什麼自己點,別太超過就好,我可不想扛你回去。」

  喧囂的酒吧在那一瞬間隨著思緒陷入安靜,綠間握著酒杯,眼鏡從鼻樑滑落,他並沒有往上推,而是那對祖母綠瞳孔直盯著看起來質地良好的木紋桌。

  他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在乎高尾。

  跟高尾認識很久,從高中同班便認識,兩人一開始沒什麼話題,是高尾本身那自來熟的個性與特別好的交際腕綠間才能跟他搭上邊。他們都喜歡窩在電腦前打打程式碼、下幾個有些難懂卻又意外有成就感的指令,他們說好要一起考上東京的大學,當駭客成為他們扭曲的夢想。

  幾個月後成績出來,果然也如願一起考上東大,或許是真的那麼點巧合,也或許只是緣分,同系同班讓他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於是決定在高租費的東京合租兩人套房分擔費用,也順便照料對方。綠間不擅表達,卻意外的擅於烹飪;高尾善於交際,卻意外的不擅於生活瑣事,他們很合得來,即使不說話也能明白對方在想些什麼、想表達什麼。

  如情人般,甚至家人般。

  綠間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持續下去,對,他是這麼認為。

  -

  上大學不久後,兩人因為參加全國性電腦駭客競賽得到雙人組冠軍,在學校特別風雲,尤其是高尾,本身愛說話且擅長交際的個性引來不少女孩示好,綠間也不差,但傲嬌性格倒是讓有些女孩不習慣選擇避而遠之。

  那時的他們關係最好,所有事情都是一起完成,一起回家、一起吃飯、一起討論該哪些方法能最快駭入電腦,無話不談,即使綠間不說,愉悅之情卻總是在行為中特別明顯。

  大三那年,校園裡的櫻花樹盛開,高尾即興拉著綠間拍張照,半推半就之下拍下他們第一張私人合影,那時高尾笑的特別開心,拉著綠間的手說服他一陣子才好不容易露出那一點笑容。

  然而變化總是來的特別快,快到令人措手不及。

  直到準備升大四那年,高尾對著綠間說出一句話,他二十幾年來從不明白什麼叫做喜歡,也不明白為何高尾會說出這些話,當時綠間一時無法說話,即使口中有無數的話想說出卻早已來不及,一個平常不過的笑容顯露於面前,那皺眉的神情彷彿帶著無數難受,即使綠間沒過問,他也隱約能明白隱藏於笑容背後的真正意義。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說話,畢業後高尾去了美國繼續就學,綠間則是留在日本,窩在兩人合租的公寓裡一待就是好幾年,接著也因為那有些扭曲的夢想以及自己高超實力入侵日本國防系統而遭逮捕。

  入侵事件後,綠間沒去坐牢,反倒是被日本秘密警察挖去當情資人員,昏暗的辦公空間意外適合他,然而卻也意外因為這昏暗空間而想念在美國的高尾。於是他想起大學時一起合拍的照片,在兩人關係變質前由高尾親手拿給他的合照,好好地裱框,放在螢幕藍光能夠看見的桌前。

  一切都變化的太快,他無法在變化的瞬間轉換心情,如一道平衡被強行打破,怎麼站也站不穩,他曾經一度認為這種有些厭惡的情緒是正確的,但直到綠間進入總局沒多久收到來自高尾和成的信後,這情緒卻消失無蹤,甚至換來一股湧上的喜悅。

  他們開始逐漸密切聯絡,也試著鼓起勇氣接起遠洋電話,他依然記得第一次跟高尾通話的那天,電話那端仍舊朝氣無比,帶著調皮語氣問候著,還聽見那人說著自己聲音怎麼隨著年紀越發低沉而咯咯的笑聲。

  然而現在的他依舊無法好好跟這人見上一面,煩惱著見面該說些什麼、該用什麼表情面對,最後被各種理由束縛直到現在連一次面都沒見上。

  要怪就怪自己這該死的性格吧。綠間心想,將手裡握了許久的酒終於飲盡,他起身拿起大衣準備離開酒吧。

  「喂,你要去哪?」青峰上完廁所回來看見綠間早已穿好大衣離開吧台,上頭的酒杯也見底被酒保收走,綠間走的有些急,青峰連話都沒聽清楚就看著一個人拉開門走出酒吧。

  「這傢伙真是……」他嘆口氣搔搔頭,一屁股坐在吧台前打算繼續喝幾杯啤酒再回家,心想黃瀨那傢伙出門時有沒有多穿幾件衣服出去,外頭的大雪與冷風刺骨到要人命,這時,他似乎想起些什麼,拿起放在口袋中的手機撥了通電話。

  順便報備幾件事好了。青峰在心中盤算著。

  -

  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揮著空酒杯,杏黃色斟滿玻璃杯。

  「小高尾!這裡這裡!」黃瀨不斷對不遠處拉著大行李箱、裹著圍巾、穿著黑色大衣的人揮著手,高尾聽見了抬起頭,看見是黃瀨便馬上露出燦爛笑容,也揮著手回應。

  「哈哈,黃瀨好久不見,讓你來接我真是不好意思。」高尾停下來,微微抬頭看著笑起來燦爛的黃瀨。

  「別這麼說,之前就說好要來接你了,別客氣嘛。」黃瀨嘿嘿笑著,手拍上高尾的肩膀,高尾依舊笑著,他看了後頭笨重的行李箱幾眼,接著指著寄物區,要黃瀨在原地等他一會。

  「你先決定要帶我吃些什麼吧。」說完,人就拖著行李箱往寄物區走去。

  日本的冬天越夜越冷,兩人在機場門口攔了輛計程車便往下個目的地去--居酒屋。或許是自從兩個月前那久違的見面,黃瀨聊起天非常起勁,高尾也不遑多讓,更是用他那招牌的笑聲引來司機不少關注。

  居酒屋離機場不遠,十分鐘車程卻彷彿聊了快一個小時之久。高尾依舊不習慣日本的冬天,冷得刺骨,好像穿幾件大衣都不夠,黃瀨看到高尾一下車馬上把脖子縮至圍巾內的景像忍不住哈哈大笑,他領著高尾進入居酒屋內,裡頭的暖氣讓他們倆都鬆了口氣。

  「哇啊!真暖!」高尾驚呼,對於被暖氣充滿的屋內感到無比確幸,他們找個適當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幾杯燒酒暖暖身子,順便點幾盤能夠有飽足感的菜餚填填空腹。

  「怎麼樣?比起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餐。」

  「好多了,即使再那說慣我要三號餐,但我依舊愛燒酒與壽司。」

  高尾塞了幾口豆皮壽司,誇張地直呼幸福,黃瀨被逗的直發笑,喝了幾口燒酒暖暖身子順便再跟前方的師傅多點幾盤壽司,只是小小的居酒屋在冬天人特別多,師傅忙東忙西也來不及招呼他們,即使黃瀨是這裡的常客。

  他們依舊小聊著平常瑣事,黃瀨聊聊辦任務發生的趣事,或者是與青峰間一些小爭執以及不同的生活習慣所造成的誤會,高尾聽了不停發笑,也不時調侃明明不怎麼合的兩人卻能夠走在一起真的非常奇妙。

  黃瀨對高尾的調侃也覺得非常認同,但誰叫他們就是放不下對方,吵完架總是能在隔天和好,馬上習慣對方的生活步調,即使對方不愛打掃也總有一套解決方法,他們都習慣了,只是偶爾拌嘴來增添生活樂趣。

  「真不錯呢,你跟青峰。」高尾喝完最後一杯燒酒,吃完最後一口壽司,放下酒杯與筷子,眼神看向笑著的黃瀨,同樣喝完最後一口酒,將酒杯推的遠遠地。

  「還不賴,只是吵了些。」

  至少現在的生活他很喜歡,比起以往的關係。

  這時黃瀨突然沉默,他直盯著握著酒杯發楞的高尾。「這樣好嗎?」

  高尾聽到轉過頭同樣凝視,他微笑,卻帶著些微的哼聲。「還不賴,只是少了看見彼此的機會。」

  他挪動著臀部試著削減一些尷尬,對他來說,在打破平衡後還能維持偶爾通通電話告知彼此生活已經算足夠,打破平衡的罪魁禍首是他自己,他沒有權利要求些什麼,只要那人能主動聯絡自己或是願意接自己的電話他大概就很滿意了。

  服務生將桌上的酒杯收走,店內仍舊人潮眾多,聊天聲充斥整個空間,酒精味瀰漫添上幾分醉意。高尾趁著兩人沒說話的空檔仔細觀察這間居酒屋,和式布局、刻意挑高的天花板、如泛黃牛皮紙一樣的燈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醉了不少,只想著哪天能跟某個人來這小喝幾杯,看看這怪異的和式布局,調侃著氣氛不搭卻意外好吃又懷念的食物。

  「你也覺得這家店的布局很怪對吧?但食物卻意外好吃。」

  「是啊。」跟某人一樣

  黃瀨呵呵笑出聲,「這裡是繼Smile-bar之後的好地方呢,至少哪天Smile-bar公休還有這個地方可以跑。」黃瀨還順便補充這家居酒屋的公休日跟Smile-bar是錯開的。

  「哦?所以我是第一個來這個人?」

  「之後再帶你去Smile-bar吧。」他差點說溜嘴,畢竟今天是刻意不帶高尾去Smile-bar。

  只見高尾伸懶腰,對著整間居酒屋環視一番,拿起放在一旁的圍巾與小行李箱準備起身離開。黃瀨見了有些緊張,對高尾開始收拾的動作心想是否哪裡招待的不夠周到,而高尾似乎是對黃瀨那有些緊張而慌亂的行為而感到有些好笑,他伸出手阻止黃瀨準備起身的動作。

  「我只是想先去看看租屋處,畢竟時間也不早,去晃個幾眼安個心。」他拍拍黃瀨的肩膀,用指頭敲敲木桌,「這餐就先謝謝你囉,改天找青峰一起來吧。」

  說完,黃瀨哈哈笑出聲,他望著高尾離開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口。他摸著開始變長的瀏海,心想好不容易習慣這個長度現在又得好好把這煩人的長度復原。

  這時,放在口袋內的手機響起,黃瀨笑著接起電話。

  「還順利嗎?」

  「人走了,一個人喝悶酒無聊死了。」

  「找個辣妹陪你不就行了?哪會無聊啊。」

  「哦?那麼你要來陪我嘛?辣妹。」

  「少在那耍嘴皮子。這裡也剩我了,找個黑皮膚的人陪好了。」黃瀨刻意瞄幾眼店內的人,果然東方人要像青峰那種膚色的人根本少之又少。

  「喂喂,你該不會真的在找吧?還有,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釋一下今天的事,涼、太?」

啊這傢伙又開始用那種聲音操控我了。黃瀨咬牙,心想關係改變後這弱點真可怕。

  不過黃瀨當然自有一套應對方法,這幾個月來他對青峰的各種伎倆都有攻略法了。

  他刻意用性感以及輕聲的喘氣聲說著:「那就看你是要辣妹陪還是自己送上黑皮的來囉,青、峰、特、務?」

  下一秒,電話另一端沒了聲音轉成語音信箱,黃瀨心想,這招真不錯,下次多用幾次。

  -

  冬天果然容易令人回到過去的記憶裡。

  高尾與黃瀨道別後自己拖著小行李箱走了一小段路,他環視著街道附近,商店街人潮比剛才少了許多,隔壁的超商店員似乎因為天冷而在收銀台內頻頻搓手,對街小雜貨店的婆婆帶著佝僂的背拉上門準備歇業,許多店街都準備熄燈回屋子裡吹吹暖氣好度過最寒冷的一天,而他現在卻仍踏在過厚的積雪中,往與租屋處的反方向不斷走著。

  附近的景象隨著步伐而空曠,旁邊的路燈也因為地區關係而不再那麼明亮,高尾停下腳步,對著前方那破舊公寓深深吐口氣,擱下拖久而輪子有些結冰的行李箱,縮著脖子搓搓放在口袋裡的冰冷手掌,他抬起頭盯著前方建築物許久,一個笑聲似乎說明了些什麼。

  「還是一樣舊呢。」佇足的腳步勾起一些回憶,然而記憶中的場景有些微不同,原本兩層樓老式公寓旁多了一處堆置垃圾區,一樓也增加停放機車與腳踏車的空間,原本只有一台販賣機的左方如今卻又多了一台與之並排。高尾又再仔細觀察每一戶人家的門前,多了名牌與收信箱,幾年前這個公寓根本沒這麼多設備,現在卻多了跟一般公寓相仿的器材,他笑了笑,拖著腳邊的行李箱走到樓梯口爬上二樓。

  原本水泥地板改成美觀的大理石,簡單的鐵門也似乎請人改成加強防盜安全鎖,雖說與大學時的裝潢不同,但還是添了幾分老舊氛圍。

  懷念感湧上,嘴角也不停上揚,飛機輪的聲音在大理石地板上安靜滑行,他走過第一戶人家,姓木村;第二戶,姓佐藤;第三戶,他以輕快步伐走近那戶門口,帶著好奇忍不住猜他們以前住的公寓現在究竟這著什麼樣的人,然而就在他看到名字時,原本上揚的嘴角不再自然,飛機輪也不再滾動,高尾沉默許久,對著名牌發愣,轉過身將一旁沾滿雪水的行李箱推到一旁牆壁,接著背靠著牆坐在鐵製門口,地板冰冷的溫度讓身子顫了幾下。

  「什麼嘛……明明可以去更好一點的公寓為何不搬走呢……」高尾屈膝抱著腿,臉埋在膝蓋間喃喃自語,他永遠不敢相信這一瞬間,突然湧上與這空氣相反的溫度,即使再怎麼了解對方在想些什麼,現在他卻不明白他仍待在這裡的意義,如謊言一般令人無法相信,卻又如此真實。

  高尾抓緊自己的大衣,口袋裡的電話不停響著,知道房東在催他過去看屋順便遞交鑰匙,但現在他卻怎麼樣都無法起身,腦袋無法平靜,他開始思考所有原因與可能性:

  同姓?其實是這裡的管理員貼錯了?還是他剛剛看錯,多看了筆劃?

  他笑了出來,如此扯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他還對那名牌愣了有三十秒之久怎麼可能看錯。

  鈴聲停止,整個走廊又陷入安靜,附近的狗開始吠,晚歸的有跟皮鞋在前方路上踏的響亮,全世界的聲音全入了耳,然而有些事卻是他入眼後而無法全數吸收至腦中的。

  高尾仍將身子縮在一團窩在牆前,腦筋無法思考,只能憑著刺骨的風將他狠狠吹醒,他緩緩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皺摺,決定來這看個幾眼便打算回租屋處找房東拿鑰匙,若不趕快離開這裡,等會兒房東不耐煩馬上會拍拍屁股走人,今晚他也只能花點錢睡東京昂貴的飯店了。

  「回去吧……」他拉著上頭沾滿水的行李箱,大理石地板拖出明顯水痕,身上的大衣也沾濕不少,但他沒有多在意,低著頭準備經過第二戶時,一個不經意抬頭,眼前出現的人讓他停下腳步,握緊手中的握把,他愣住,甚至無法呼吸。

  綠間穿著一身跟高尾很像的服飾站在自己面前,同樣裹著圍巾、與他不同顏色的淺色長大衣,衣服上還沾著一些雪,頭髮凌亂,以及看起來有些迷濛的祖母綠雙眼。

  高尾頓時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手心開始冒汗,他低著頭努力深吸幾口氣,接著展露出他平常最自然的笑容對著前方面無表情的綠間,然而他卻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早就僵硬,嘴角上揚的弧度不再好看,高尾不自覺皺起眉頭,呵呵笑幾聲說著:「好久不見小真,沒想到這裡一點都沒變呢……先走了。」

  他趕緊拉著行李箱快步走過綠間身邊,尼龍布行李箱因為融化的雪而變得笨重,高尾抬起行李箱準備踏下逃離的第一階階梯時,一個聲音讓那原本慌亂想逃跑的腦袋瞬間背叛自己。

  「把地板弄得那麼濕不打算好好擦乾淨嗎?」

  高尾放下行李箱擱在一旁,飛機輪不再滴水,原本能夠按出水的大衣也成了令人難受的半濕,他聽著身後的話而轉過身,抬起頭面面相覷。

  很多話想說卻在這時喉嚨像堵塞的水管一般怎麼樣都清不通,他覺得有些可笑,通電話時能夠侃侃而談還能帶點玩笑捉弄這一板一眼的人,如今真的面對面,卻是膽小無比,連話都不敢說。

  反倒是綠間,他應該是最不擅長這種場面的人,連通個電話都會彆扭,更別說是闊別三四年的見面了。但綠間卻意外的冷靜、沉穩,彷彿算好會在這裡遇到見高尾一樣,侃侃而談,連玩笑話都能開得出來。

  「小真應該不介意吧。」高尾終於說話,他看著走廊上明顯水痕。

  「我不介意,鄰居總會介意吧。」

  綠間邊說邊靠近高尾,高尾有些驚訝不停往後退,卻沒發現自己已經退到樓梯口,直到綠間拉住高尾的手才防止晚上有人摔下樓梯的慘案發生。

  他抓著高尾的手,手心濕冷的觸感讓他皺起眉頭,「房子找到了嗎?」

  「咦?有,啊!我得去找房東拿鑰匙--」

  「這麼晚你還要去找房東?這麼冷的天氣誰還會等你?進來。」

  「進、進哪……?」

  「我家。」

  說完,綠間一手拉著高尾一手拉著行李箱,但卻惹來高尾一陣抗拒。

  「剛剛房東才打電話給我,還沒走啦!啊小真別拉了!你就--」

  「要你住下來難道聽不懂嗎?」

  綠間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高尾一時半刻無法反應,他停止掙扎的動作,全身有些無力倚在牆上,綠間沒說話,安靜拿出鑰匙開了門便把手中的行李箱帶進玄關。高尾緩緩走進去,他依舊無法思考今天綠間真太郎的所有行為,充滿怪異與直率,以往的傲嬌屬性在前幾分鐘彷彿消失的乾淨徹底,兩人第一次見面卻是這樣的進展,高尾他無法想像也無法明白。

  然而昔日租屋處內的擺設有著很大的變化,不再有因為電費昂貴付擔不起的關係,整個空間明亮不少,連天花板也重新裝潢成好看的木紋花色,有質感的吊燈掛在上頭於木質地板上形成半透明的光影。傢俱也換成舒適的小型沙發,旁邊的小廚房也乾淨有條理,只是水槽內還放著似乎是早上吃完早飯留下的碗筷。

  高尾顯得有些戰戰兢兢,這個空間好歹他也曾經待了三年之久,只是裡頭的擺設與以往不同,他沒有必要讓自己如此緊張、不自然,他大可裝作若無其事隨便找個看起來特別舒服的沙發坐下,跟這房子的主人要杯熱水暖暖身子,甚至閒話家常都無所謂。但可惜現在的高尾只能站在門口什麼都不做,一個勁傻愣等著一個人開口要他坐下他才回過神,僵硬活動著四肢,找個沙發最角落坐下。

  連要不要喝水都是綠間問他,點頭也顯得有些遲緩。

  兩人之間除了問候彼此外再也沒別的話,高尾看著一杯熱水放在玻璃桌上,熱呼呼的蒸氣冉冉升空,如心中的情緒一樣無法降溫,他心想應該說些什麼好,只是準備話一出,先被前方若無其事的綠間搶走。

  「大衣先脫掉吧,浴室在裡頭。」綠間說這句話時沒有看高尾,他站起來也拿了杯熱水,有些搖搖晃晃地靠在一旁牆上。高尾瞄了幾眼,隨著空間安靜與時間流逝而逐漸平復,他捧著手裡溫熱的陶瓷杯看著裡頭晃動的波紋,直到手足夠暖和才喝幾了口,放置桌上敲出聲響。

  綠間仍是站著,高尾感受一道赤裸視線不停望向自己,他試著緩和情緒,有些慌張拿著放置桌上的杯子不停給自己灌水,熱水隨著喉嚨滑落舒緩著壓縮感,他吐口氣,看向綠間。

  「我還是回去好了,明早還要工作吧?」高尾禮貌性將熱水喝完,起身把杯子遞給仍舊站在一旁的綠間接著走向門準備離開,「這個時間應該還有飯店……嗯?」

  一道陰影貼在門上,高尾不敢動,他明白現在無法逃脫,一個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把他壓在門上,久氣撲鼻,眼神帶著朦朧。

  高尾似乎知道今天所遇到的綠間一身怪異感是從何而來,他嘆口氣,伸出手欲想掙脫死死壓在門板上的大掌,然而那支手有如黏在門板上的影子般死纏爛打,他放棄般聳聳肩,一股情緒湧上,原本被壓縮的喉嚨也突然開始將藏進肚裡的話全數道出。

  「我說你啊,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裝傻?別仗著你有一百九就欺壓我。」高尾猛然抬頭,銳利眼神帶著些微水氣凝視上頭俯視他的人。

  綠間不語,另一手依舊拿著陶瓷杯。

  「你究竟懂不懂我們現在的關係?別告訴我四年前的事忘了一乾二淨。如果真的是如此,我真想在這狠狠揍你一拳,才不管我是不是還喜歡你、討厭你……小真!聽見沒--」

  眼前的男人不為所動,只見那高大身軀往前靠了點,一公釐,鼻息打在耳畔,令人心醉的氣味凝聚於鼻前。高尾靠在門上,靜靜聽著如外頭飄落雪花般的話一點一點落於那沉靜許久的心底、融化。

  「隨隨便便丟下一句能夠擾亂人心的話,能有那麼快忘嗎?」鏡片下那顆祖母綠於那深邃之處透出一絲流光,手上的陶瓷杯被放置一旁水槽裡發出噪響,貼於門板上的手不再糾纏,綠間歪斜站在面前,皺起眉,彼此間的空氣彷彿吸幾口便會令人迷醉。這時,一個緊實懷抱迎的高尾措手不及,他沒有掙扎,而是在耳邊任憑低沉語氣竄入耳膜直達腦中。

  「能不能……」沉甸甸的重量壓在肩上,酒精濃厚砸在頸部,「留下來……」

  拜託。這句話徹底擊潰高尾的心。

  他知道綠間喝醉了,記得以前的他只要隨便喝個幾杯酒就能夠醉,但或許在他們不見的這幾年裡,酒量應該也被訓練的不差,至少不再是幾杯小麥啤酒就能夠讓世界天旋地轉,甚至是將埋藏好好地故事暢所欲言。然而眼前這位平常不吐露真心的人,如今卻是摟著一個曾當著面拒絕而一走了之的人,他不懂,為何這人總是把許多事往那表面上看起來無所謂的軀殼內藏,即使他再怎麼懂這人在想什麼,卻始終不明白該如何將他那面具摘下。

  如現在這樣,求著他留下來,高尾咬著唇,若當初在平衡打破後能夠在他轉身離開前說出這句話那該有多好,至少他不用鼓起勇氣打出第一通遠洋電話、遠洋簡訊甚至是四年後這可笑的見面。

  高尾拍著那微濕大衣。「即使我喜歡你呢?」

  「嗯……」無力的回答彷彿告訴他沒關係,高尾摟緊壓在身上的人。

  「那如果我們不再是朋友身份而是別種關係呢?」

  「嗯……」

  「那、如果--」

  大掌壓在後腦勺,世界所有聲響全被吸盡,留下那低沉如石子跌落水中激起漣漪的嗓音。一股暖流在血液中流竄,一吸就醉的酒精、一聽就恍的聲音以及那一說就笑的話語,高尾和成沉醉、著迷、甚至忍住模糊覆蓋視線。

  「這樣就好了,現在。」醉話也要說得像樣,至少高尾當真了,綠間也從不唬人。

  然而就在收回模糊的視線中,他在懷抱中看見前方不遠處的角落堆著三罐生啤酒,他呵呵笑著,拍拍早就犯睏的人喃喃:

  「還是一樣,什麼時後你才能改改這性格呢……」

  -

  「什麼嘛,原來是你們啊!難怪小真會醉成那樣。」

  「我可沒灌他酒,誰會想到他還自己去買醉。」

  「小青峰就別嘟嘴了,總之小綠間能夠坦白就好了。」

  黃瀨勾住青峰的手,還順便戳了青峰那臉蛋惹來他一臉哀怨。高尾拖著行李箱來到機場大門,看青峰一臉不習慣與黃瀨愛撒嬌的性格便讓他忍不住笑出聲。

  「看來你們很習慣了嘛,雖然很謝謝你們,至少以他那種傲嬌實在是很難伺候。」高尾哈哈笑幾聲,接著揮手,「好了,就送到這吧。我可不想被閃光護送。」

  只見黃瀨四處張望,垂著眉頭嘆著氣,高尾知道他在找什麼,但老實說他也習慣了,即使兩個禮拜前那些畫面仍舊歷歷在目,甚至是那些醉意十足的話難以忘卻,他終究還是要服從上頭的命令,回去Palette繼續服務喜歡喝酒的客人。

  然而話總是不能說太滿,他開始認為若是綠間能夠出現送他一程也好。

  「到美國再聯絡,哪天去那出任務會再去喝幾杯的。」黃瀨對著身旁的青峰笑了笑,青峰也是點個頭,現在沒有燁及,喝起酒來也舒適多了。

  高尾拖著行李,一樣的笑容掛在臉上,黃瀨注意到高尾比起以往那笑容,這個微笑似乎更自然,更打從心底的笑,也或許是當情報員久了,有些笑容必須時常掛在臉上才能獲得可靠且足以信任的資訊。

  高尾揮揮手,準備轉身。「有機會再帶我去Smile-bar吧,不過……」他停了下來,「指名跟黃瀨去。」

  青峰聽了歪著嘴,黃瀨則是不停竊笑。

  一個月似長似短,坐慣獨自飛往兩個國家的飛機;獨享難吃且有時不合胃口的飛機餐;看著爆料版只能一個人竊笑還深怕被旁人白幾個眼,一切都來的太習慣,一時之間轉換對高尾來說真有些不習慣。

  如原本不愛喝酒抽菸的人,為了感情買醉、吸菸,換來的是一身醉與難受的嗆鼻,怎麼樣都無法控制,直到自己清醒後才明白這些方法都像一部預告精彩十足的大片,殊不知是個最有實力得最多爛番茄指數。

  他嘆口氣,踏出腳步準備出關。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出關處,高尾笑了出來,腳步踏的異常輕盈,飛機輪也靈巧地在大理石地板上滑過。

  綠間依舊同樣穿著站在面前,鏡片下那祖母綠顯得輕鬆,表情也不再僵硬,他開口著。

  「多久起飛?」

  「一個小時後。」

  說完,綠間從大衣口袋遞出一張紙條與一張藍底,字體鑲金的名片。

  「Smile-bar?我可是一個小時候要登機的人喔。」高尾小小諷刺,什麼時候不給,現在這個時候要回去美國才邀請會不會太晚了?

  只見綠間沒說話,指著高尾手上的紙條,他翻開,裡頭一串號碼與一個日期用紅筆寫在上頭。高尾不解歪著頭,將紙條攤開來給綠間看。

  「什麼意思?三月五號?」

  綠間推推眼鏡,「最近幾個月有個任務要處理,青峰與黃瀨是承辦特務,由於這個任務的關係人是位厲害的資訊駭客,加上我現在……」

  「知道了知道了。我說你就不能在坦率一點嗎?就說聲『我需要你』不就行了……真是……」高尾垂著頭,「難道只有喝酒壯膽講什麼話都無所謂嗎……?」

偶爾也試著挽留不行嗎?他暗忖,選擇不說。

  「回來,三月五號,指名你跟我去Smile-bar。」一句話使高尾猛然抬頭,這句話對他來說多麼重要、多麼驚喜,他原本以為這句話綠間可能會說的支支吾吾甚至是臉紅至耳根子,但他發現,真正支支吾吾、臉紅至耳根子的人是自己。

  他說不出話,正確來說應該是高興到無法說話。

  「真、真的嗎……?」高尾再次確認,深怕綠間是否又醉了。

  「真的。早上只喝了一杯無糖拿鐵。」

  高尾笑著,二話不說往綠間身上一蹭,幾年來沒有過的模糊再次泛上視線內,機場內人聲鼎沸,然而貼在耳邊的心跳聲卻是如此的平穩。什麼獨自飛往兩個國家的飛機、難吃且有時不合胃口的飛機餐以及看著八卦版只能竊笑的感受,如今他卻不想踏入出關處,任憑被長官罵、被老客戶嘲諷見色忘友也無所謂。但這念頭沒持續太久,綠間拉住高尾的肩膀,先是淺淺微笑接著說。

  「找個時間把你挖角過來,我想應該沒問題。」接著攤開身分證件,日本秘密警察局長幾個大字掛在上頭顯得威風無比,高尾哈哈大笑。

  「記得到時候來接我--」


《綠高特典Epiphany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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