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思考,是要寫"小湊"說呢?還是"春市"說呢?最後選擇了後者感覺比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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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正是一種徵兆,當心中那道水平傾向另一邊時。

鬧鐘準時七點響在床頭邊上,澤村迷迷糊糊拍掉開關,房間再次陷入安靜。暖黃一大片照進房內,他想起今天球隊休息可以好好補足睡眠而在床上又翻了幾次。清醒帶來頭疼,他曲著指關節揉著左邊太陽穴減少疼痛感,過於空蕩的空間讓意識隨著疼痛清醒。

關於昨天、關於御幸一也。

這是他離開青道後第一次見到御幸。同樣在球隊練完球,帶著一身疲累與汗水回到家,提著購物袋準備在四點至五點這段時間購買打折的微波食品,一切都是如此平常,也不從有人打亂他的生活,直到下午四點半,被自己亂丟的購物掉擺了一道後他就出現在面前。

沒什麼變的帥氣臉蛋與同樣令人火大的語氣全都毫不隱藏地顯露,這些看似與在青道相差不遠的感覺卻意外讓澤村心慌意亂,他不斷告訴自己需要冷靜,多揚起微笑減緩尷尬以及可能耗上幾分鐘的沉默。

然而這點澤村比任何人還清楚,當在心中某處不停唆使冷靜時只會越發慌張、全身僵硬,即使再怎麼笑仍舊會被識破自己那強顏歡笑。

他明白,唯有這一點他騙不了御幸。多少次在投手丘上投出一顆他認為是最棒的球時,那冷冰冰地鐵棒硬是將那球打上計分板,響徹全場的歡呼聲在耳邊鳴鳴作響。

『集中在打者上!』、『還有一人!』、『讓他們打過來吧──澤村!』

他全聽在耳內的話卻始終沒有這麼一句來的令自己安心──

『毫不猶豫投過來吧,相信我。』

不管何時,御幸總是能在那一瞬間提醒澤村,用那囂張又壞心的態度以隊長名義訓話,然而他也總是在那個時候發現,原來他心目中的御幸一也是如此可靠,又是如此地……

玄關處門鈴聲將澤村從過往拉回現實,他打個哈欠走下床,經過客廳時那副凌亂景象令他不敢置信瞄了幾眼,酒罐如一顆保齡球打出一記Strike全躺在地板上,其中唯一一塊淨土是小桌子上一盤荷包蛋、三片帶點焦的火腿片以及一碗包著保鮮膜的味噌湯。

澤村還注意到電鍋清脆叮聲。

「既然要做飯,也記得把酒罐收拾乾淨啊。」不負責任地抱怨幾聲,隨即經過往玄關應門。

「嗨,榮純君。」小湊春市一如往常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他家門口,在青道裡關係最好的就是春市,畢業之後就讀他哥哥小湊亮介的大學,雖然不是在同一個地區,但平常假日兩人會去附近球場擊球與練投好消磨一整天的閒來無事。

然而澤村開門的表情說足他忘記春市會來這件事,他滿臉抱歉,因為現在身上還穿著昨天出門的衣服,頭髮凌亂不堪,宿醉導致頭痛的壞氣色更是讓他無法說出個什麼好理由隱瞞。

「抱歉小春……我睡過頭了……」

「沒關係,正在宿醉對吧?」春市揚起笑容,被粉色頭髮蓋住的雙眼比任何人犀利,澤村尷尬笑著,一手揉著蓬鬆亂翹的頭髮。

「呃、我想去喝個生雞蛋會好很多。」澤村嘟著嘴,眼袋下的黑眼圈說明是如何被宿醉折磨。

「喝牛奶就行了,雞蛋的話榮純君也不敢喝。」

「這、這我當然知道啊──!」他再次嘟嘴嘀咕幾聲。在澤村印象中每次老爸喝醉時老媽都會拿一杯生雞蛋猛灌幾口下肚,當然這解酒效果從原本病懨懨喊頭痛的人突然幾分鐘後精神百倍倒是讓澤村堅信不移,而這次卻被說還有著更普通的解酒方法也時讓他頓時惱羞成怒,即使被嘲笑這件事在青道時早被做過不少。

春市從澤村身旁縫隙不經意瞄見小桌上的豐盛早餐,他先是笑了笑接著喊了澤村幾聲:「榮純君自己做早餐嗎?真厲害。」

聽見「厲害」兩字那滿足的表情便馬上顯露於臉上,但他沒有高興太久,畢竟他早餐都只吃吐司,從沒那麼豐盛過。

「不……」他靠在門邊,低著頭看著赤裸的腳,「先進來吧,有些事……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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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的潮濕感讓皮膚開始癢了起來,澤村不停抓著老早抓紅的腳與小湊面對面坐著,他默默將早餐吃完,春市幫忙收拾地上一罐罐酒瓶,算了算大概有五六瓶左右。

春市走向水槽拿起一個空杯準備開冰箱倒杯牛奶讓澤村解酒,原本抱著可能會沒有牛奶開著那一入眼便室空蕩蕩、只有微波食品的冰箱,然而一罐家庭號鮮奶與滿是食材的冰箱讓春市先是愣了愣再是噗的笑出聲。

「怎麼了?難道冰箱……有什麼東西壞掉了嗎?」澤村飯吃一半鼓著腮幫子聲音非常逗趣,只見春市搖搖頭,轉開牛奶倒滿一整杯遞到澤村面前。

「沒什麼。不過御幸前輩來過了,對……」

「噗──」

圓滾的腮幫子瞬間平坦。

「咳、等──你怎麼知道──?」

「猜的,看來真的來過呢。」春市笑的開心,手指著牛奶要澤村吃完後要喝乾淨。澤村嚥下最後一口,順手收拾剛剛噴滿桌的飯粒,一口飲盡牛奶走向水槽洗乾淨,杯子放入瓷盤上的聲音特別響,彷彿在提醒他面對昨晚的一切。

令他措手不及的一切。

逃避,並不是他擅長的事。如同在他有投球恐懼症那時一樣,對澤村來說,御幸就像振奮人心的外角球,任何舉手投足都足以讓他開心不已,甚至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想著要找御幸接球,好想好想,每天晚上都是如此。如今卻是慌亂,殺出程咬金一般將所有節奏都打亂,彷彿對著他投出一顆觸身球保送對御幸如迷一般的感覺。

好想逃避,卻又不知不覺跟著他的節奏跑。

清嗓聲在靜謐空間打醒陷入思沼的澤村,春市看著他,試探性地故意把話拐幾個彎,即使他明白澤村那個不好使的腦袋可能沒什麼反應。

「那御幸前輩人呢?既然有來過怎麼當了一晚保母就走了。」說完便呵呵幾聲,他早料到後頭這句話會惹來一個人發牢騷,澤村啊的一聲嘴成了菱形嘰哩呱啦,但沒有持續太久,取而代之是從沒見過的失落。

「不知道……」他喃喃,「醒來,就只有我。」以及滿桌好吃到不行的早飯與滿地歪倒的酒罐。

不明白的事永遠不明白,他永遠猜不到御幸在想什麼,那平常一臉狡詰、說話壞心的人到底哪一些表情是他最真實的一面,澤村永遠想不透,就連前一晚突如來訪隔天早上又突如消失,還替他照料兩頓餐,這些出奇不意的行為令人火大又令人不知所措。

春市沒說話,瀏海底下那雙能將人看透徹的雙眼映入一個無助的人,他出聲說著:

「真不像榮純君。」

「咦?」

不像我?什麼意思。澤村暗忖,抬起頭眼睜的大大地。

「如果是以前的榮純君應該會毫不猶豫跑出去把御幸前輩找回來問出原因吧。」春市那雙漂亮眼睛從瀏海下露出,清澈凝視著澤村。「要不要……去追追看?」

這個問題徹底考倒澤村。要與不要兩個選項,考驗著他對御幸坦白的勇氣;也考驗著他是否要對自己繼續逃避。

二擇一,追與不追,要與不要,投與不投,這些抉擇都曾在球場上做過無數次,如今卻難以選擇。

只因為害怕,害怕決定踏出一步後,是否會像當年一樣,把人叫到室內練習室外,一個人握緊雙拳、低著頭、糾結內心決定要說出時,他畏懼了,他逃了,可笑的逃走只對他說了句謝謝。

「榮純君?」

「呃、啊,嗯……」他沒說話,慌張答覆著短音節,接著後頭一句我知道了似乎將一切情緒加諸於在這三個字上。

只見春市起身走向玄關,澤村沒抬頭依舊望著下身的寬鬆七分褲,他停下來,轉過身對著身後那失落的人說著。

「如果什麼都不做,才是真正的放棄。先走了,下禮拜別再睡過頭囉,榮純君。」

關門聲隨著那句竄入耳膜的話消失,他握緊拳頭,咬著牙。

 

早上十點三十八分,短短十分鐘內,他與自己爭鬥,腦海閃過任何一個抉擇的結果,最後他一個起身,隨手抓了雙美津濃套在發癢的腳上。

這天,他為了一個人,也為了自己踏出一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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